闲来无事,聊点有意思的。
说起国民革命军第29军,大家都知道七七事变、喜峰口大刀队。但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细节:到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时,这支部队居然有10万人。
10万人是什么概念?
当时一个正常的军,满编也就3到5万人。很多杂牌军甚至只有一两万人。可第29军光是8个独立旅,编制就有3万多人,16个步兵团、1个特务团、1个特务营,相当于4个正规师的实力。
问题来了:一个军的番号,怎么装得下三个军的兵力?
01
故事要从1930年中原大战说起。
那年冯玉祥打输了,西北军树倒猢狲散。宋哲元、张自忠、刘汝明这帮人带着5、6万残兵败将退入山西,既不想降蒋,又没实力自立,只好投奔张学良。
张学良倒是爽快,把他们编成东北边防军第3军,后来改叫第29军。但老蒋不乐意,硬是把编制卡死:2个师8个团,总兵力定额2.5万人。
宋哲元没办法,只能裁人。留下精壮,老弱病残给点遣散费打发回家。
就这样,第29军从一支5、6万人的败军,变成了2.5万人的精锐。人少了,但都是能打的。
02
转机出现在1933年。
那年长城抗战,第29军在喜峰口扬名天下。赵登禹带着大刀队夜袭日军,500人的突击队员大半壮烈牺牲,但日军也伤亡不小。日本《朝日新闻》都不得不承认:「皇军名誉尽丧于喜峰口外,而遭受六十年来未有之侮辱。」
这一战打出了名堂。全国爱国群众捐款捐物,第29军的腰包鼓了起来。更关键的是,宋哲元拿到了察哈尔的地盘。
有了地盘就能招兵买马。冯玉祥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失败后,宋哲元又把这批人马和武器装备都收编了。就这样,第29军从2个师扩充到4个师。
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机会。
03
1935年6月,日本人逼着国民政府签了《何梅协定》。
协定要求中央军、东北军全部撤出河北。平津一带成了"真空地带"。宋哲元就以「确保察省治安,防范匪患」为名,带着第29军大摇大摆进驻平津。
这下发了。
察哈尔地狭人稀,平津可是富庶之地。有了充足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,第29军开始了新一轮扩军。
到1937年七七事变前,第29军已经发展到:4个步兵师(第37、38、132、143师)、8个独立旅、1个骑兵师、1个骑兵旅、1个特务旅,总兵力超过10万人。
光看番号,这就是个普通的军。但实际规模,已经超过很多路军、集团军了。
04
最有意思的是那8个独立旅。
番号分别是:独立第25旅、第26旅、第27旅、第28旅、第29旅、第31旅、第39旅、第40旅。
这些独立旅的番号,南京方面其实是知道的,甚至就是南京授予的。但为什么给「独立旅」这种临时性质的番号,而不是正规的步兵师番号?
说白了,就是一个字:拧巴。
第29军自行扩编是既定事实,南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。承认吧,又不甘心;不承认吧,又说不过去。于是就来了个折中方案:给你独立旅的番号,但不给你正规的步兵师和数字番号旅的编制。
这就好比你考试考了90分,老师非要给你记个「良好」而不是「优秀」,存心膈应你。
05
更拧巴的是编制问题。
按说独立旅应该由军部直接指挥。但军部也指挥不了这么多部队啊,8个独立旅加4个步兵师,这得多少人管?
于是第29军来了个变通:把独立旅「分发」给各师。
独立第25旅给第37师独立第26旅给第38师独立第27旅和第28旅给第132师独立第29旅和第31旅给第143师只有独立第39旅和第40旅由军部直接管
这样一来,4个步兵师全都变成了4旅制,比当时中央军的四团制师还高一个规格。
每个独立旅编制2个步兵团加1个特务连,全旅4000余人。军部直辖的独立第39旅多1个特务团,独立第40旅多1个特务营。
算下来,8个独立旅总共16个步兵团、1个特务团、1个特务营,总兵力3万多人。
06
1937年7月28日,南苑战役。
日军出动40余架飞机轮番轰炸,3000多人的机械化部队从地面发动猛攻。第29军副军长佟麟阁、第132师师长赵登禹在指挥作战中壮烈殉国。
7月29日凌晨,宋哲元下令撤离北平。这支拥兵10万的「超级军」,开始了南撤和改编。
那8个独立旅去哪儿了?
独立第25旅和独立第29旅合编为第77军的第179师独立第39旅(天津保安队改编的新旅)和第113旅(原独立第26旅)合编为第59军第180师独立第27旅北平突围后撤往张家口,后来并入暂编第36师独立第28旅和第31旅合编为第143师的第119师独立第40旅撤销番号,兵力并入第68军
就这样,第29军的8个独立旅,最终发展成了两个整师(第119师、第179师),还有第38师和暂编第36师的一部分。
07
说到底,第29军的故事就是个「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」的样本。
南京想限制地方势力做大,给你卡编制、卡番号。地方势力要生存发展,就想方设法钻空子、打擦边球。最后搞出个「独立旅」这种四不像的编制来。
名义上是独立旅,实际上跟正规旅没什么两样。
你说它不正规吧,南京给了番号;你说它正规吧,又不在正式的师旅序列里。就这么拧巴着,从1935年一直拧巴到1937年。
直到全面抗战爆发,第29军升格为第1集团军,各独立旅才陆续合并取消,成为新的步兵师旅,继续战斗下去。
那些当年在喜峰口挥舞大刀的西北军老兵,就这样带着他们的番号,从长城一路打到了淞沪、台儿庄、武汉……
参考资料:
《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》,维基百科《中国抗战时期国民革命军各战区部队编制》,军事史料《七七事变的抗战主角第29军,一个军怎么会有10万人》,历史研究《21000人的第59军,总计有11个团番号,具体都是咋编成的?》,军事研究《何梅协定》,百度百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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